尋找香港的對蹠點並不困難,可以要到達卻不容易。由香港到阿根廷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的飛機航程超過32小時,然後再轉內陸航班到西北部城市薩爾達(Salta),然後駕175公里到Jujuy省的小鎮Tilcara,這個行程耗時超過3小時。
由海拔約1100米高的薩爾達開始開車,身體需要開始適應緩緩爬升的高度,到Tilcara已經是海拔約2500米。休息一晚後翌日上午有輕微高原反應,但不至於很不舒服。沿9號公路再開始北上,終點是177公里外、香港對蹠點範圍內的小鎮的Pumahuasi。
其實之前在連登討論區早已有人挑戰過在對蹠點玩「地球三文治」,當時他們選擇前往Laguna de Pozuelo湖附近、據報是天水圍一帶的對蹠點。當地是一個國家公園,他們應該是跟隨在西北部的小型旅行團前往。如果根據Geodatos網站的計算,香港官方經緯度的對蹠點,事實上是在Laguna de Pozuelo湖東面的一座山,而這座山一帶地圖上只有一個稱為Chocoite的定居點,而香港大部分範圍的對蹠點,都是圍繞著Chocoite及北面一座叫做Escaya的山。無論是Laguna de Pozuelo湖還是上述的地方,似乎不是我租用的Fiat Cronos房車可以去到的地方。旅館老闆也特別指出,該帶的路況是頭驅車難應付的。

最後選擇以Pumahuasi作為目的地,首先這座小城同樣位於香港對蹠點範圍,大約位於布袋澳、清水灣一帶,其次是它也是沿9號公路北上,沿線都是柏油路比較容易應付。這條9號公路最北邊的終點是與玻利維亞接壤的邊境城市La Quiaca,La Quiaca也被Geodatos網站稱為「與香港距離最遠」的城市。但如果只以定居點計算,Chocoite與Pumahuasi才是真正與香港距離最遠的有人定居點。
由Tilcara到Pumahuashi路途間大多數都是峽谷和荒漠,不少植被都是仙人掌類植物,人類建設則以牧場為主,在大約路程2/3時會經過一座名為Abra Pampa的小鎮,也是繼續北上前最後一個補給點,這時海拔高度已高達3600米。經過2個半小時的車程,終於來到了地圖上距離香港最遠的定居點Pumahuashi。
如果擁有約7000人口的Abra Pampa是「小鎮」,那Pumahuashi頂多只可以叫做「村」,官方人口有200人,但實際在現場見到的不超過20人活動。同位於附近各個小鎮鄉村一樣,村民以石頭建造房屋,比較少用水泥等物料;他們需要收集為數不多的雨水並自行保存,天然資源也不多,沒有耕種活動。原有用以運煤和客運的鐵路已經被廢棄,長途巴士似乎也沒有在Pumahuashi設站。雖然基建、資源很少,但全村還是開闢了至少3個足球場,甚至也成立了一個「體育會」,人均球場數目比地球另一邊的香港多好多,果然是阿根廷。

居民的種族並不是阿根廷主要族群的歐洲移民後代,而是美洲原住民Aymara,但在嘗試交談期間間聽到他們現時都會操西班牙語。他們以牧羊收集羊毛維生,會將產品運到Abra Pampa或者La Quiaca銷售。其中一戶居民在我抵達時正在準備午餐,我們嘗試以肢體語言對話,對方也知道了香港是Pumahuashi在世界的另一邊端,更友善地贈予了幾片羊肉。
Pumahuashi與其他Jujuy境內的原住民大多都是美洲原住民Aymara,或他們與印加人的混血,可是在哥倫布所謂的「發現」新大陸後,歐洲殖民者帶來了各種疾病與壓迫,令到南美洲的原住民社群及文化受到極大破壞,即使阿根廷在18世紀爭取獨立,運動的主題都是歐裔人,甚至在獨立後還更加強向更多內陸原住民的壓迫和征服。現時在阿根廷境內尚有約20000名Aymara族,連同其他印加人形成了阿根廷的少數族群,但大多數人已經全面使用西班牙語,各種開發活動也繼續向原住民所居住的內陸延伸。而同樣是脫離西班牙獨立的智利經歷多次大大少少的民主運動,辛苦爭取而來、經制憲大會商議後訂出的新憲法,新憲法草案其中一個最大受議點是加強保障原住民權益,引起國內保守派甚至中間選民的反響,最終被大幅度否決。


美洲原住民普遍也是南美各國最貧困的社群,雖然阿根廷以GDP計算是發達國家,但這些美洲原住民教育水平、社會經濟資源十分低落,天然資源的短缺,這些原住民聚落生活艱難。而如果他們選擇離鄉別井到大城市如薩爾達、甚至布宜諾斯艾利斯謀生,教育水平低落、資本又不足以創業的情況下,就只能在街上叫賣、行乞。
由世界背面的繁華都市到這座荒原小村落,地球表面距離是20000公里,如果在香港挖個洞一直穿過地心到世界的另一邊,距離則是大約12742公里(地球直徑)+海拔3606米=12745公里,比起從地球表面過來近多了。在半個地球之外截然不同的人文與自然地境,因為一條地球軸心巧妙地扯上一點關係,但世界另一邊的事情與你何干?又與我何干?